而赵林更进一步指出,由托马斯·莫尔生发出来的乌托邦主义,曾经在欧洲的启蒙时期大为流行,乌托邦主义者们有一种共同的社会理想,就是要建立一个没有私有产权和种种罪恶现象的平等社会,这种思潮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穷人对富人仇恨,20世纪多场大灾难的思想根源,也大多和乌托邦主义有关。虽然休谟、柏克、阿克顿、托克维尔、孟德斯鸠、哈耶克等等思想巨人,早已论证了财产权对自由的重要,但乌托邦主义的魅力实在过于巨大,它至今还盘桓在那些自诩上帝的政客和想要"打土豪,分田地"的人心中。
如果用是否彻底尊重他人私人财产的标准,去衡量一个人是否文明,那么当今中国,有多少人能称之为合格?文明社会开放、协作程度高战国末期思想家荀子在《荀子·议兵篇》中言:“ 民齐者强。" 所谓民齐,就是指民众之间的团结协作。在生物界,动物虽然也能协作,但是协作程度远远不如发明了市场的人类。人类依仗市场交换,分工已经高度职业化。
近代以来的全球化,更是让人类的协作程度达到空前,全人类的财富总量和生活水平,都呈加速度增长。例如,在中国南北朝时期,北方少数民族侵略中原,抢劫、杀戮,甚至还吃人肉。这些残暴血腥的行为,与中原汉族相比,当然就是野蛮。后来,一些部落受中原人的影响,逐渐懂得与汉人做生意,用畜牧产品交换茶叶、铁器,这就是一种野蛮向文明的开化。
而那些坚持封闭自己的种族,最终被历史所淘汰。在一篇论及文明发展的文章中,赵林将文明之间的迁徙、融合,看作一种更高维度的分工协作,比如罗马文明与希腊文明的融合,最终缔造出了一个空前强大的罗马帝国。这几年反全球化在世界范围内有所回潮,亚非拉多个国家涌现了一批民族主义者,认为关闭国门更有利于在西方主导的全球化中,保护自身利益。
对此,赵林认为,中华文明之所以在世界几大古老文明中长期处于领先地位,就在于唐朝确立的开放性,这种开放性一直到晚清时才落入“闭关锁国”的陷阱,以至于衰落。虽然当今中国改开成绩瞩目,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有质的提高,但守旧顽固的声音依然存在,甚至不乏呼吁回到计划经济时代的声音,那些高喊“三免”的人士,便是其中极具蛊惑性的一种。
对于普通人来说,如何在各种杂音中,与中国这个古老文明、新兴大国的发展趋势保持一致,不被时代所抛弃,这是一个切身相关的问题。文明社会普遍遵守契约契约精神一词虽来自欧洲,但其精神内核,中国古代圣贤也已详细阐发过。墨子说:“诚信者,天下之结。” 意思是说,诚信,是人际关系的精神纽带。韩非子也说,小信诚,则大信立。
说明契约精神并非欧洲人独有,这是东西方都普遍认可的文明价值。人类是有记忆和预见性的生物,当他积累了足够多的博弈经验以后,迟早会明白一个道理:依靠无休止的相互残杀,永远无法走出囚徒困境,斩草除根也无法带来长治久安。唯有切实建立共同的底线、责任明确的契约,才是维护安全感的最佳方式。尤瓦尔·赫拉利说,正是这种强大的“共同想象”,使人类跳出动物的范畴、成为万物之灵。
比如货币信用,它纯粹基于想象,但正是这种共同想象保证了它的价值,使人类的市场交换变得更加便捷、高效——凡是金融市场开放发达的地方,就一定是文明程度高的地方。今天的市场经济,让那些持续保持守信的人,在多次博弈的环境中一定是获利最多的,因为这样会形成互惠互利的良性循环。但是,作为一种人类内在的价值观念,契约精神并非来自市场经济下的工具理性,而是来自超然的非理性。
赵林指出,欧洲人的契约精神其实来自上帝,信徒与上帝之间订立了神圣的契约——不可作恶只可行善,因此当人与人之间互相作出承诺后,这契约也始终受到上帝的“看护”。而对于高度世俗化的国家来说,诚信更多是作为一种世俗价值,它的践行与否,高度依赖人的道德水准和社会惩罚机制。道德始终是少数人对自己的要求,而社会惩罚机制往往来得太迟而缺少威慑力,因此保持长期诚信的人始终是少数人。
只有当一个社会中每一个人都认可诚信的价值,对自己的承诺有羞耻心,这个社会才可以说是一个高度文明的社会。文明社会遵循法治,法律保护所有人的自由。在一个文明的国家,唯一的国王应该是法律。任何事物都严格遵循法治原则,任何人和组织都必须受到法律制约。由于契约的普遍建立,文明社会产生了宪法契约为核心的法治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