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能将其矛头引向吐蕃,既可以极大缓解陇右唐军的防御压力,又可以将屯驻灵州(宁夏灵武)防御回纥的朔方军解放出来。反之,如联合回纥无果,则陇山防线的压力就无法缓解;陇山防线大量驻军,唐朝经济的伤口就无法愈合;伤口持续流血,德宗推行的“榷盐法”、“两税法”改革,迟早要崩盘;另外,唐朝必须牢牢拉住回纥,决不能使其与吐蕃联手,否则大唐必将万劫不复。
而回纥的咄禄可汗,忙三火四的答应唐朝和亲的苛刻条件。也反证了,他政权不稳的现状。要知道,这位合骨咄禄可汗,就是上任牟羽可汗的宰相顿莫贺合。德宗建中元年(公元780年),他干掉了牟羽可汗,自立为汗。对于,他杀牟羽可汗的原因。《新唐书•回纥传》里记载为,二人在如何处理对唐关系上意见相左。但对外关系意见相左,就能杀了汗王自己干。
那估计,没一个汗王能安全活到死。因此,新唐书的记载极有可能不实。而在《九姓回纥毗伽可汗碑》上,则却记载另一种可能性。据此碑刻记载,牟羽可汗出兵助唐平乱,期间接触到了摩尼教(拜火教),并把摩尼教带回了回纥。当摩尼教开始在回纥传播,触动了信仰佛教贵族的利益,而顿莫贺应该就是回纥国内佛教信仰的代言人。这也能和他杀死牟羽可汗后,又“屠其支党及九姓二千人”的记录印证,而且合骨咄禄可汗在位十二年,回纥史料突然再无摩尼教的记录。
这似乎从侧面说明,合骨咄禄干掉老大自己来,除了政治斗争,也可能源于宗教信仰之争。不管回纥内部究竟有何种争端,当贞元四年(公元788年)十月,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,赶到长安迎娶咸安公主(德宗第八女)时。合骨咄禄可汗给德宗的上奏,确实口气非常谦恭:“昔为兄弟,今为子婿,半子也。若吐蕃为患,子当为父除之!”(《资治通鉴》卷二三三)“咱们以前是兄弟,现在我娶了您女儿,就是您半拉儿子。
吐蕃那小子,要是以后再敢揍您,我踢死他!”和好回鹘(娶咸安公主后,改称回鹘)之后,德宗问李泌:“回纥已经和好了,招云南、大食、天竺之事,怎么办呢?”李泌答道:“联合了回纥,吐蕃就不敢轻易犯境了,再招抚南诏,便是断去吐蕃的右臂。大食在西域实力最为强大,自葱岭尽西海,地半天下,与天竺皆慕中国,代与吐蕃为仇,臣知道一定可以招抚成功”。
大唐与回纥和亲图四、贞元之盟的得失分析。关于贞元之盟的成就,曾被李泌所救的韩滉,有段话很精辟,“吐蕃盗有河湟,为日已久。大历(唐代宗年号)已前,中国多难,所以肆其侵轶。臣闻其近岁已来,兵众寝弱,西迫大食之强,北病回鹘之众,东有南诏之防,计其分镇之外,战兵在河、陇五六万而已。”也就是说,自从贞元四年唐回和亲后,吐蕃“西迫大食、北病回鹘、东防南诏”,在河陇能保持的兵力只剩下五六万了。
正是这个原因,从此前被动挨打的局面缓解出来。贞元五年(公元789年)复筑连云堡、良原故城(今灵台梁原)、新筑崇信城。贞元七年(791年),筑平凉城(今甘肃平凉),扼弹筝峡口(三关口),筑彰信堡(东距平凉三十里)。贞元九年(公元793年),复筑盐州城(陕西定边)与木波堡(今甘肃环县东南)成掎角之势。白居易在《城盐州》里欣然写下,“自筑盐州十馀载,左衽毡裘不犯塞”。
良原故城、崇信城、平凉城、彰信堡、泾州和凤翔的位置关系随着,唐军不断挤压吐蕃控制区,陇山防线压力的缓解,唐朝的财政也因之恢复。这些都为德宗之后,宪宗时期的元和中兴奠定了基础。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诡谲,吐蕃把唐朝打得满地找牙时,两国关系跌入了谷底。等吐蕃啃不动唐军防线了,两国关系反倒变好了。贞元十七年(公元801年),具有转折点意义的维州之战爆发。
唐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,指挥九路唐军齐头并进,在川西诸羌和南诏的配合下,唐军川西群山间纵横穿插。“转战千里,凡拔城七,军镇五,焚堡百五十,斩首万余级,捕虏六千,降户三千,遂围维州及昆明城”——《资治通鉴》)而后,他又用刀“犒劳”了,从朔方千里驰援的吐蕃军队,十万蕃军半数被歼,生擒大相论莽热“献俘阙下”。
贞元十九年(803年),吐蕃遣其臣论颊热入朝。打了胜战,脸上有光的李适,也不执行“对蕃三不政策”了。遣右龙武大将军薛还出使吐蕃,唐蕃之间开始逐渐恢复友好。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战略,即便李泌目光之锐,快赶上穿越者了。但他的贞元之盟依旧存在战略盲点。贞元之盟所失之处有两点:1、对安西、北庭的战争态势判断不明。